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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行者 不倦的歌者——记电视艺术家王怀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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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5-12-05 作者:
永远的行者 不倦的歌者
——记电视艺术家王怀信
  2019 年 8 月 , 82 岁的王怀信老师突发心梗 , 猝然长逝 。彼时 ,我正在杭州参加培训 ,得知消息后 ,心急如焚却终究没能赶上为他送别 ,这份遗憾自此深植心底 ,难以释怀。
  听父亲说 ,怀信老师去世当天还兴致盎然地去了青海湖 ,甚至和家人约好第二天再同游贵德 。他向来是个闲不住的人, 总是满腔热忱地奔赴山水,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命运竟如此仓促地为他的人生画上了句号!
  一
  初识王怀信, 是在 1995 年 。 那时, 我刚参加工作不久 ,是青海日报周末版“影视娱乐 ”栏目的责任编辑 。 因为做影视版 ,我不止一次采访过青海电视台专题部的工作人员 。 就是从他们那儿, 我熟悉了王怀信这个名字 。 其时 ,王怀信在青海电视界名声很大 ,他那注重写实 、质朴本真的创作风格与刘郎气势恢宏 、写意铺陈 、注重情采的创作风格在纪录片创作领域各擅胜场 。也就是在那时 ,我才知道青海电视台拍摄的 《鸟岛》《黑颈鹤之乡》《格拉丹东儿女》《走向西藏》《唐蕃古道》《青海湖之波》 等一批在全国获过大奖, 颇具影响力的片子均出自怀信老师之手 。那时候 ,怀信老师已经年过半百 ,可盛名之下的他却仍然像个年轻人一样 ,扛着摄像机 ,带着他的摄制组风风火火地辗转奔波于青藏高原 。黄河源头的各姿各雅山 、格拉丹东的冰川雪岭 、澜沧江上游的江西林场 ,通天河上的七渡口 ,他无所不至 。他的足迹几乎踏遍了青藏高原人迹罕至的地方 ,他的镜头聚焦了许许多多从未进入过镜头的人与事 … …
  随着与怀信老师的交往日渐加深 ,我发现在他豪爽与耿介的气质之下 ,掩藏着一份新闻从业者不可或缺的细腻与严谨 。他的眼睛似乎受过特别的训练 ,一下子就能准确地判别出哪些画面可以入镜, 哪些素材有利于表达 、呈现主题 。 和他一起在编辑室工作那么一两次 ,你就会产生一连串的问号 ,怀信老师是怎样做到过目不忘的? 他为什么能在一大堆素材带里精准地找到他想要找到的画面? 无论前期拍摄还是后期制作 ,他的判断似乎总是那么敏锐那么准确 。这种敏锐和准确 ,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而是在经年累月的拍摄实践中锤炼出来的。
  王怀信祖籍山东高密 ,但却是在陕西长大的 。 山东人的豪爽直率与陕西人的耿直倔强相互交织 ,形成了他顽强坚韧 、 吃苦耐劳的性格特点。
  1955 年 ,高中毕业的王怀信被分配到了青海省文化局工作 。 彼时, 青海省文化局下设一个电影院 、 一个图书馆 、一个文化馆 ,还有一个书店 。 19 岁的王怀信 ,在电影院当了一名电影组织员 。那时的电影十分热门, 常常一票难求 ,尽管翻来覆去地就放那么几部片子 。卖电影票 ,放映电影 ,简单重复的工作没有使王怀信感到枯燥乏味 ,相反 ,在日复一日的观影过程中 ,他对电影的生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 当光束穿透黑暗, 将远方的世界呈现在幕布上, 瞬间竟能为观众带来欢笑 ,带来忧伤 ,太神奇了 !从那时起 ,王怀信便有了这样的想法 :如果自己也能拍出一部电影 ,那该多好啊!
  1958 年 ,青海电影制片厂上马 ,王怀信被选送到北京电影学院进修班学习摄影 ,并到长春电影制片厂实习 。理想很快变成了现实 ,这让王怀信有点喜出望外 。他如饥似渴地学习 ,幻想着日后回到青海, 自己也拍电影 ,拍出属于青海 、属于高原的电影 ,让放映机的光束跨越时空 ,把思想 、情感的种子 ,播撒到观众的心田。
  三年之后 ,王怀信以出色的成绩完成了学业 ,他雄心勃勃地回到青海, 准备大干一场 。 可谁也没有料到的是,恰在此时 ,青海电影厂下马了 。命运的阴差阳错让年轻的
  王怀信很是苦闷 ,可他并没有因此而消沉 。他一如既往地努力学习 。他背着相机, 翻山越岭 ,用镜头一次次定格雪山的巍峨 、湖泊的宁静 、草原的绚丽 、戈壁的浩瀚……他痴迷于青藏高原的山山水水, 拍照, 搞影展, 忙得不亦乐乎。
  机会总是眷顾那些有所准备的人 。 1969 年 ,青海电视台成立 。作为第一批工作人员 ,王怀信的多年所学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他成为青海电视台的采编主力 。那时 ,青海电视台只有区区几名记者 ,也只能用电影胶片拍摄新闻。王怀信和他的伙伴们怀抱对新闻事业的一腔热忱, 四处奔波 。 面对设备短缺 、技术手段有限等各种困难 ,他们没有丝毫退缩, 而是凭借手工洗印的土办法 ,精心处理每一份珍贵的新闻素材 。在为全省播报新闻的同时 ,也为中央电视台输送了不少青海新闻 ,让更多的人得以了解和认识这片遥远的土地。
  天天扛机子 、拍新闻, 王怀信又萌生了他的电影梦,是不是还可以做点什么? 于是 ,在做新闻的同时 ,他带着团队 ,扛起摄像机 ,深入祁连山下的牧场 ,克服重重困难,聚焦祁连育马人的生活状态 ,拍摄了 《祁连山下育马人》。当时还没有纪录片这个概念, 大家就把这部作品叫作“长新闻报道”。片子虽然不够完美 ,可依然让青海电视人为之一震 ,这可是青海第一次以影像的方式展现祁连山麓育马
  人生活的电视片 ,也是青海电视台建台以来的第一部纪录片 。这部开山之作不仅为青海的影视纪录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也让王怀信和他的创作团队从此步入纪录片创作天地 ,与高原的江河湖泊 、雪山大地结下了不解之缘。
  自那个时候起, 王怀信的脚步就再也没有停下来过。从一开始关注青海人, 到逐渐有意识地用镜头展现青海大地独具特色的自然之美和人文之美 ,王怀信一次次踏上人迹罕至的生命禁区, 一次次走向那莽莽苍苍的雪域深处。为了野外生存 ,他学会了骑马 ,学会了做饭……他寻访格拉丹东的地球最高处人家 ,他穿越那陵格勒河的源头进入昆仑山 ,他骑马进入那日日久大雪山 ,他用拼起的两块床板在扎陵湖上探寻鸟岛……为了更好地拍片, 他拼命读书 ,学着写解说 ,甚至学会了简单的藏语 ,他要用肩上的摄像机将青藏高原的绚丽风景 、动人场面记录下来 ;他要给更多的人呈现青藏高原不为人知的美丽与雄奇。
  雪野跋涉 ,莽原流徙, 于是成为王怀信工作和生活的常态 。看着一幅幅生动的画面在镜头中定格 ,再把零散的素材编辑成一个完整的作品 ,他心里真是快乐无比 ,还有什么比镜头的排列组合更能让人陶醉呢? 通过艺术与技术的巧妙融合而使一个个画面具有叙事传情的生命力 ,无疑就是电视的魅力所在, 而这又显然离不开创作者的思维才情和艺术追求 。王怀信深明此理 ,并愿意为此不懈努力。
  二
  在王怀信看来, 自己不是一个特别有才华的人 ,但勤能补拙,“只要肯吃苦 ,还是能拍出好片子。” 这句质朴的话语 ,不仅是他多年来始终坚守 、从未动摇的信念 ,也是他始终身体力行的实践。
  这大概也是他们那个时代新闻工作者共有的道德修养和职业操守 ,是他们身上最令人尊敬 、令人感动的地方 。记得有一年 ,我跟随怀信老师的剧组一起去州县采访 ,头一天到得晚, 大家睡得也都晚了 ,第二天尚在梦乡之中 ,怀信老师就开始猛敲隔壁孙亮和尚亚宁的房门 ,走廊里回荡着的全是他的声音:“起来了 ,起来了 ,这会儿光线好 ,抓紧时间去抢几个镜头。” 我懵懵懂懂地问同房间的老师 , “ 这么早就起床?” 她笑:“我们早习惯了 ,怀信老师是不可能让你睡得超过六点半的, 为的是抢时间 、 抢光线。”我不禁小声嘀咕:“这和昨天那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判若两 人呀。” 同伴哈哈大笑:“对你 ,他已经很照顾了, 因为有你 ,他才没有敲我们的门。”
  在青海电视台 ,王怀信的“特别能吃苦 ”可以说是人所共知 。 只要说起“拼命三郎”,大家都知道是在说他 ,他的故事也在以不同的版本被广泛流传: 为了一个镜头 ,他可以凌晨两三点起床 ,泥里水里一趴好几个小时; 为了一个场景 ,他可以扛着十几公斤重的摄像机和三脚架 ,一次又一次地深入拍摄现场; 为了一部片子 ,他不惜辗转数千公里,花费上千个日日夜夜 ;为了使正在拍摄的棕头鸥不受惊扰,他可以纹丝不动地忍受它们铺天盖地的俯冲和攻击 ,听任鸟粪大雨一般地落满全身; 为了拍摄一个近距离的特写,他可以冒着生命危险接近虎视眈眈的野牦牛群……他可以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地睡觉 ;他可以在走了几十里山路 、连年轻人都有些撑不住的时候 ,袖子一挽就做起饭来 ;他可以在冰天雪地中的帐篷里心如止水地写作 ;他能在严重高原反应的情况下依旧坚持徒步行走 ,他还能在迷失方向前路茫茫的情况下 ,把仅有的几块巧克力分给大家……和王老师一起拍过片子的人对他常常是又敬又怕 。敬他 ,是因为他有着顽强的毅力 、丰富的经验和对事业的满腔热情 ;怕他 ,是因为只要一拍起片子 ,王老师总是那么铁面无私那么不近人情 。为了抢到最适合拍摄的光线 ,多少次 ,他们被王老师从梦乡中唤醒 ;多少次, 因为一点小小的失误 ,他们遭到王老师毫不留情的“痛骂 ”……大伙因此而给王老师起了不少外号, 其中叫得最响的, 除了此前说到的 “ 拼命三郎”,就是 “ 酋长 ”和 “ 王扒皮 ”……而王怀信对这些称谓 ,也都默认似的一笑置之 。在他心里 ,没有比拍出好镜头 、拿出好片子更重要的事了。
  青海电视纪录片领域另一位领军人物刘郎就曾不无感慨地评价过王怀信 :“我们也有一如拍摄 《人与自然》 一类纪录片的摄影英雄 , 为了得到最为珍贵的画面 ,他们可以以生命作抵押 ,去赢得真正意义上探秘的成功 。 这种与奔袭式的拍法水火不容的行为 , 不是猎奇 , 不当过客 , 而是把长期深入生活当作了十分自觉的使命 。 在电视业渐次失去职业尊严的今天 , 作为我们这一代电视人的楷模 ,王怀信或王怀信们的足迹 , 当有着特别值得借鉴的意义。”
  是的, 正是凭借长时间无条件地全心全意地深入生活 ,凭借在这种深入中的历练和积累 ,王怀信练就了一双超越常人的“ 火眼金睛”。和王老师一起编过片子的人无不佩服他对素材的熟悉, 能在数十 、 数百个素材带中准确无误地找出他所需要的镜头 ,而很少在编辑机上来来回回地倒带搜寻 。 王怀信的学生尚亚宁就不止一次向我感叹:“王老师的眼睛太‘ 毒 ’也太神啦! 那么多的素材他总是烂熟于心 ,一找一个准!”
  三
  有人说:“历史是无法重现的 , 你可以有你的主观视 角 ,但是你必须原生态的记录 , 不然 , 这一切毫无意义。”王怀信就是这样做的 。无论是拍什么片子 ,王怀信总是力求原生态地记录并展现生活, 释放他心中缱绻缠绵的高原情愫……他常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是:“最能打动人心的,便是来自生活深处最真实的东西。” 在他的作品中, 我们看到的 ,也是这样一幅“诗画本一律 ,天工与清新 ”的美丽画卷 。 这份美 ,是阅历了绚烂之后的平淡之美 ,朴素,真挚 ,带着生活的原汁原味 ,藏着生活的无尽真意。
  纪录片原本是离自然最近的一种音乐 ,它所展示的就是一份原真之美 、朴素之美 。几十年来, 为了采撷并呈现这一份自然之美, 王怀信付出了别人不愿或不能的付出,也收获了别人没有的收获:
  1972 年, 为了拍摄一部有关地质队员生活的电视片,王怀信首次来到海拔 6000 多米的格拉丹东雪山 。在那儿,他和同事们克服了高原缺氧等一系列困难, 与地质队员一起生活了一个多月 。格拉丹东的壮美 ,地质工作者艰苦的生活和乐观的精神使他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他用摄影机胶带一米一米地拍摄而成的 《昆仑探宝》, 不仅生动地再现了地质队员的生活, 而且将长江源头的风采首次搬上了银幕 。要知道 ,那时候, 除了科考人员 ,还很少有人涉足长江源头 ,更不要说拍出珍贵的影像资料了 。此后的十数年间 ,王怀信曾先后三次进入格拉丹东 ,成为我省新闻及影视界较早深入该地区的记者之一 … …
  1973 年, 中央电视台组织拍摄了七集电视纪录片 《今日柴达木》, 其中有四集是王怀信拍的 ,此片开创了中央台与地方台合拍节目的先例 。为了这部片子 ,王怀信把“家 ”安在了芦苇草搭盖的地窝子里 ,并坚持和工人同吃同住 。他们把面积 30 多万平方公里的海西从东到西 、从南到北地 跑了个遍 ,在海西前前后后待了五六年 。在我多次采访中 ,但凡说起柴达木 ,王怀信总是了如指掌 、满怀深情 … …
  1978 年, 王怀信拍摄了彩色纪录片 《鸟岛》, 该片由中央台译成日语 、英语拷贝发行海外 ,青海湖鸟岛第一次以影视形式走出了冰封雪锁的青藏高原 ,走向全国 ,走向世界 。 当时, 鸟岛还是名副其实的岛屿 ,周围都是茫茫海水 ,一个人扛着十几公斤的摄影器材进入鸟岛 ,遇到的困难可想而知 。 为了拍片 ,王怀信只能住在岛上 。 与之相伴的, 只有一台电池即将耗尽 、 时常发出嗞嗞啦啦杂音的半导体收音机 ,还有一台用墨水瓶改制的煤油灯 。 白天 ,他扛着沉重的设备 ,穿梭在礁石与沙滩之中; 到了晚上 ,就只能一个人与孤灯相对……他不仅要应对岛上多变的天气 ,还得忍受食物短缺的困窘, 除了有限的几个萝卜 、几根葱 、 几棵白菜, 湟鱼便成了他餐桌上的主角 。 顿顿湟鱼 ,天天湟鱼, 到了最后几天, 只要看到湟鱼, 胃里便条件反射般地泛起一阵酸 … …
  20 世纪 80 年代初, 为了拍摄纪录片 《黑颈鹤之乡》,王怀信和他的伙伴们花费了整整三年时间 ,辗转奔波于青海 、甘肃 、 宁夏 、 陕西 、 四川 、贵州 、 云南 、西藏等八个省区 ,考察了大大小小的湖泊湿地二十余处 ,从而将黑颈鹤从栖息 、繁衍到迁徙的完整过程记录下来 。那时 ,人们对黑颈鹤的了解还十分有限, 只能约摸估计到它的栖息范围在青藏高原和云贵高原 ,故此,《黑颈鹤》 一片的拍摄,不是目的地非常明确的跟踪拍摄, 而是漫天撒网 、 四处跑点的寻觅和追踪……在追寻黑颈鹤的日日夜夜里 ,王怀信和他的团队驱车在满是“ 冰凌 ”的大山上爬过 ,在海拔四千多米冰冷刺骨的湖水淤泥中走过 。他们遭遇过核桃大的冰雹 ,也把长了绿毛的火腿当成美味佳肴 ,在荒无人烟的草滩上度过了别有况味的除夕之夜 … …
  1982 年 ,青海电视台与中央电视台联合拍摄了 22 集大型电视系列片 《唐蕃古道》。 唐蕃古道是唐代以来中原内地与青海 、西藏政治 、经济 、文化交流的主要通道 。 系列片 《唐蕃古道》 的拍摄对于系统梳理和展现这条古道所承载的丰富历史内涵 ,促进不同民族文化的交流 ,增进各民族之间的团结 ,无疑意义重大 。 为了这部内容丰厚 、题材重大的片子 ,王怀信于片子拍摄之前 ,在西安和拉萨之间实地考察不下十数次 。 为了省钱 ,他搭乘过军车 ,坐过运输公司的大货车, 在一些偏远地方甚至还坐过拉肉的卡车 。他不仅认真调研 ,还主动请缨撰写拍摄大纲 ,并出任制片人 、 主摄影 、 主要编辑……这部荣获 1986 年年度全国系列片一等奖 ,得到国家广电部 、 国家民委 、青海省政府嘉奖 ,并对摄制组记“集体一等功 ”的片子 ,拍摄行程十万余公里 ,其中三分之二的拍摄区在海拔 4000 米以上的青藏高原 。 为了这部片子的拍摄 ,王怀信和摄制组的同事们连续几年奔波于海拔三四千米的青藏高原, 以至于被人们称为“ 电视游牧部落”。王怀信也由此成为这支“ 电视游牧部落 ” 的首领, 即大家戏称的“ 酋长”。该系列片的拍摄, 不仅留下了大量珍贵而又生动的 20 世纪 80 年代影像资料, 而且以通俗易懂的方式向大众传播了“ 唐蕃古道 ”的历史知识, 大大提高了公众对“唐蕃古道 ”的认知和重视程度 ,也开创了改革开放之后青海本土民族志影像的创作路径 。 因为该片的播出, 以前很少使用的“ 唐蕃古道 ”一语得以广泛流传 。 而青海电视台 ,也凭借这部作品 ,在纪录片领域收获了观众的广泛认可与高度赞誉 。按时下的话来讲 ,这无疑是一部非常成功的爆款产品。
  四
  伴随着 《唐蕃古道》 的热播, 已经五十开外的王怀信迎来了自己事业上的高峰期 。 多年拍摄的积累 ,更是让他对未来踌躇满志 ,他一次次全身心地投入新的作品的筹备拍摄当中 … …
  1989 年 ,王怀信深入江源地区拍摄了受到观众广泛好评的 《格拉丹东儿女》。 这是他第二次走上海拔五六千米的格拉丹东 ,快 60 岁的人了 ,却依然精神矍铄 ,常常走在拍摄队伍的最前列, 干活也一点不比年轻人逊色……该片不仅荣获全国电视文艺“ 星光奖 ”一等奖, 同时还获得摄像 、音乐两个单项奖;
  1990 年 , 王 怀 信 拍 摄 了 12 集 电 视 系 列 片 《雪 域 西藏》, 其中 6 集获得全国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 ”入选作品奖;
  1991 年 ,王怀信牵头拍摄了 10 集大型系列片 《走向西藏》, 该片因题材独特 、 内容丰富 、 制作精良 、 画面优美而获得全国精神文明建设“ 五个一工程 ”提名作品奖 、少数民族题材电视骏马奖二等奖;
  1996 年, 王怀信拍摄的 3 集电视片 《青海湖之波》 与中央电视台拍摄的电视纪录片 《解放》、 南京电视台拍摄的电视纪录片 《周恩来》 比肩而立 ,获得全国“ 五个一工程 ”入选作品奖;
  1997 年 ,王怀信担纲拍摄了四集电视片 《活佛转世》。这是我国唯一一部纪录十世班禅转世, 十一世班禅寻访、坐床全过程的纪录片 ,有着重要的纪录意义和文献资料价值 。该片获得中国电视纪录片学术委员会电视系列片二等奖 、骏马奖特别奖;
  ……
  盛誉之下依然是一颗平常心 ,依然是不事张扬的创作风格 ,依然是永不停留 、激情满怀的王怀信 。他拍摄的很多镜头在后来者的片子中被一用再用 ,可他 ,从来没有过追究版权或者要点片酬之类的想法, 在他看来,“下一部片子 ”才是他应该思考的重点!
     “ 他让那些没有到过青藏高原的人 , 对这片高原厚土有了更深的了解 , 产生企慕和向往 。也让像我一样在青藏高原工作了几十年的人 , 进一步加深了对它的理解和热爱。” 多年从事广播电视工作并且了解 、熟悉王怀信的王贵如这样评价王怀信的作品 。 随着年龄的增长 ,王怀信把越来越多的精力放在扶植 、培养年轻人身上 。他认为 ,青海电视业要想有长足的发展 ,一定得后继有人 ,这些人也一定得学会吃苦并且肯于吃苦 。对徒弟和学生 ,王怀信一向要求甚严 ,这“严”,有时候几乎到了不近人情的程度。可正因为这样 ,也才锻炼出息了一批人 ,一批青海电视事业的后起之秀 。如今 ,他们中的不少人在青海乃至全国电视领域里都已经小有名气 。 而王怀信 ,却从来不以桃李满天下的人师自居 。他觉得 ,不遗余力地提携后来者本来就是分内之事。
  多年风餐露宿的野外生活 ,使王怀信患上了高原心脏病 、 高血压等多种疾病, 从 1999 年退休之后, 他便断断续续去山东休养 。 可没过几年, 因为割舍不下对青海高原的一片痴情, 王怀信最终又回到了高原 。 习惯了奔波忙碌的他依然没有闲着, 他一方面积极筹划拍摄 60 集大型民族文化大片 《中国西部多民族走廊之谜》; 另一方面则潜心写作 ,想把自己多年的拍摄经历以文字的形式呈现出来 。 为了写作方便 ,60 多岁的王怀信逼着自己在短短一两个月时间学会了使用电脑 ,并制定了严格的写作计划。就这样 ,在临近古稀之年 ,王怀信撰写并出版了近 40 万字的 《青藏屐痕》, 将自己以往的拍摄经历与创作甘苦形诸笔端……他的心 ,似乎永远在路上 ;他的脚步 ,也似乎永远停不下来 … …
  诗人里尔克说过:“一个人 , 只有在第二故乡 , 才能检阅灵魂的广度与深度。” 王怀信 ,作为一个把青藏高原当成故乡的人 ,作为一个总是出远门的人 ,他用人生最美好的 60 余年时光奔波在青藏高原的高天阔地之间 ,奔波在雪山草泽之上 。他怀着一颗挚爱和虔敬之心 ,几乎踏遍了青海的山山水水 。 这在青海新闻队伍中不能说绝无仅有,起码也是屈指可数 。他对事业的敬畏之心 ,他的耿介和直率为他赢得了理解和尊敬的目光 ,也为他带来了许多人生的波折与坎坷 。但他 ,始终无悔!
  60 年时光是人生旅程中一段不算短暂的岁月 。王怀信一直用自己的方式理解 、感悟并解读着脚下的这片土地。他的心 ,仿佛永远都在高原这莽莽苍苍的雪山大地之中。无论身在何处, 高原都是他的全部……蓝的天, 白的云,绿的地 ,每座山 ,每条河 ,每个被采访过的人家 ,每一次经历的故事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镜头中展现 ,在他的记忆深处珍藏……当年毅然踏上西行的列车 ,他选择的 ,就是这样一个离天很近的高度! 而这个高度 ,是只有鹰翅才能摩擦的高度 ,也是远离喧嚣 、不羡荣华 、不慕时尚的孤独者的高度!
  五
  时光似长河奔涌 ,滔滔而去。
  一转眼 ,怀信老师离开我们已经五年时间了 。但我总觉得他还在我们身边 。我一直幻想着 ,有朝一日 ,怀信老师迈着矫健的步伐迎面走来, 眼中满是期许 ,对我说着他常说的那句话:“闺女 ,你是科班出身, 条件多好呀, 一定要好好写 ! 青海这片土地 , 值得书写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近几年 ,青海题材的纪录片佳作频出 ,许多极具感染力和影响力的作品 ,都延续了王怀信老师当年平实质朴、不事雕琢的创作风格 。每当看到这些作品 ,我都禁不住为青海深厚的文化底蕴与丰富的创作资源而自豪 。 我时常想 ,青海纪录片创作得以持续深耕 ,不断推出一些兼具生活质感与艺术美感的优秀作品, 与王怀信 、刘郎等前辈电视艺术家的示范和带动作用不无关系 。青海拥有独特的自然风貌与人文景观 ,其重要的生态价值 、 丰富的生物多样性 、显著的地域差异性以及独树一帜的文化特性 ,都注定了它是纪录片创作的一方高地 , 是纪录片人的 “ 福祉宝地”。
  每当电视上播出青海题材的纪录片 ,或是在夜深人静之时捧读 《青藏屐痕》, 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怀信老师,想起那个满头白发却依然步履不停 、永远不服输的老人,想起当年采访时我为怀信老师诵读彭斯的 《我的心呀在高原》 时的场景 。那首诗总是一次又一次回响在我的耳边,如同一阵温暖的风轻抚着我的心田:
      我的心呀在高原 , 追赶着鹿群
      追赶着野鹿 ,跟踪着小鹿
  我的心呀在高原 , 别处没有我的心
  再会吧 , 白雪皑皑的高山
  再会吧 ,绿色的山谷同河滩
  再会吧 , 高耸的大树 , 无尽的林涛
  再会吧 , 汹涌的急流 , 雷鸣的浪潮
  我的心呀在高原 … …
 
来源:王丽一《雪域大地的弦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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